对云宝而言这大概是个游戏。
类似离家出走。
我不明白她有什么非失踪不可的理由,所以我想她也许只是故意将自己置在一个未知的险境来试探周围的人会有多么担心。
一种平凡日常中时常出现的矫情。
有时候我也会无端的想象自己跳楼死掉时大家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昨天跟我吵架的傻*逼肯定一辈子都活在歉疚里。
爽诶。
“是不是这种心情?”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扭曲?”她一副懒得吐槽的语气。
以我之心度她之腹果然不怎么靠谱。
不过所谓扭曲——
“咱们彼此彼此。”
……
很久没有听到云宝的声音,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此刻的双方都不太在意谈话的内容,只是单纯的张口,发出声音,释放一些无法解释的情绪。
……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玩游戏?”
“不然呢?一个高中生假扮失踪的理由除了好玩之外还能是什么?”
“还可能是与全世界为敌啊你个蠢逼。”她笑。
“滚你妈的中二病。”
“……”
作为脏话的还击,她握拳抵了抵我胸口。
我措手不及。
“大了。”她的嘴角离笑只差一度。
“错觉好吗。”
“明明就大了。”
“你的倒是越来越小。”
“!”
表情骤变。
果然“小”是禁语。
可惜眼下不论大小都没什么意义。
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309。
“现在不行。”
我说失踪这么久了还没玩够。
“我不是在玩。”
“每个离家出走的人都这么说。”
“你根本就不懂……”
她打哈欠。
连着两个。
疲惫在这句话里达到巅峰。
我告诉她离家出走之类的我也干过,不过没她这么持久。
“真的?”
不知指的是离家出走还是持久。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离家出走,我这样说。
“就你?”
“就我。”
“为什么?”
“因为有一天。”
每天都差不多所以我不记得有一天是哪一天。
“我从床上坐起来,刷牙洗脸,破逼事,然后我决定不去学校。”
“……”
“……”
“就这样?”
“就这样。”
我要去别的地方,哪里都行,只要不是学校。
……
简单来说就是一辆公交,沿着固定的路线转了一万圈,终于有一圈——它在路口发现它脚下没有死板的列车轨道,意思是,它可以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只要把方向盘打向另一边。
我远比我想象中的自由。
这个简单的道理,或者说领悟,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在无数次的循环里等待我的发现。
而那天就是。
人们告诉公交,很多人在车站等你,你必须开到XX路,你有职责……
公交可以照做,也可以不在乎。
“于是那天我没去学校。”
……
我跟在云宝后面。
她领着我,有搭没搭的走,往肮脏潮湿的楼道深处。
她转弯,开始上楼。
扶手上全是锈,撕不干净的小广告到处都有。
雨声。
月亮。
一家一家,一户一户。
有的装了防盗门,有的没有。
拐角的簸箕,墙上的老式报箱,住户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一并漏出的还有电视机里的嘈杂声响。
我说着可有可无的旧事。
她简单的听着,并不在乎我口里的内容。
每当我停顿她就问我,然后呢,你接着说。
她不希望我的声音断掉。
“所以那天我没去学校。”
她回过头,领着我继续往前走。
只要我还在说话,她就不会停下。
……
“那天我本打算去网吧玩一整天。
那会上网也不要证,爽的不行。
其实人就该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抽烟喝酒熬夜**最后死掉。
但学校说这种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人生。
好像人生是件该死的游戏装备,可以被添加各种词缀。
——如果你坚持刷图总有一天会爆出一件“有意义的”狗屎人生。
我那时信这套。
没办法,大家都信。
我犹豫再三,决定不去上网,因为上网的话就只是单纯的逃学去玩而已。
我说过我是差生吧。
差生的意思就是无法用成绩证明自己。”
三楼。
四楼。
“然后呢。”
“然后我在街上乱走,以为会有别的出路。”
灵光一闪什么的。
就像比尔盖茨,或者其他辍学的天才。
但比尔盖茨是比尔盖茨。
“……”
再往下说也没什么意思,我觉得她不会懂。
我结束这个故事——
“后来我回学校,当天下午就回去了,很怂,你随便笑。”
这件事情的核心在于自我认知。
我是个学生,我只有学校。
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自由的那天也是我看到自己的未来有多么狭窄的那天。
于是我再不打算玩什么失踪了。
“我其实哪也去不了。”
……
“然后呢。”
“没了。”
“哦。”
我们在五楼停下。
这里只有五层。
连接天台的门是关好的。
靠近天台的那家住户,防盗门的铁栏间塞满广告。
“这家没人。”
说着,云宝朝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像门铃的塑料小突起按了几下,又把铁门拍的砰砰响。
“在这等我。”
她往天台去了。
……
我等。
听到玻璃碎掉。
……
门从里面开了。
先开的是入户门。
云宝站在入口,略带炫耀,右肘跟拳击手套似的裹着风衣外套。
“怎么搞的?”
她朝我视野不能涵盖的方向歪了歪头,“楼顶跳到阳台,砸了窗户。”
“操。“
这里可是五楼。
她伸手来扭入户门外的防盗门锁,可惜锈了。
“找点油。”
“别她妈命令我。”
她返身,一阵倒柜翻箱。
“呜哇!”
“怎么!?”
“……没怎么。”
“看到蟑螂了对吧。”
“闭嘴。”
她用小指勾来一瓶几乎见底肮脏油壶,尽数淋到锁上。
“你猜冬天的蟑螂在想什么?”
“我没看到!”
拉开门锁,我进了房。
用法制一点的话说——
闯了民宅。
但青春期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对不起这场病。
青春本来就是疾病,痊愈的成为大人,至于没痊愈的……
奇怪的是每个人都会痊愈。
……
没有玄关,进来就是客厅。
所有的门一眼看尽。
房子小的可怜。
水泥就是地板,随便上点漆。
墙纸跟狗啃过似的。
屋里的潮霉更甚走廊,开灯的缘故,视觉上干燥一点——
也仅仅只是视觉上。
我关好门。
云宝坐在小餐桌前的椅子上。
餐桌在客厅中央,对着电视,间距很短。
我也坐了。
她抽纸擦净手上的油。
地上粘着几处黑乎乎的东西。
字面意义上“闯入别人的生活”。
“想不想玩推理?我们猜猜这家人是做什么的。”
“算了。”咚的一响,云宝垂头,脑门撞到桌上,“妈的。”
“回309不?”
摇头。
保持着脑门贴在桌上的姿势摇头。
我捋了捋她染过的黑发。
“好累……”
“你自找的。”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跟暮暮打架。”
陌生的客厅里,她忽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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